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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冠品:隆安那文化板块抢救保护与整合初探

谢 寿球

4月 20, 2012

“那”文化论坛专稿:
农 冠 品
我们若把广西的、全中国的乃至全世界的稻耕“那文化”板块图示铺展于面前,隆安“那文化”板块,只占整个“那文化”大板块的一小块。但这一小块历经桑沧,远从秦、汉、南朝、唐、宋、元、明、清及民国的历史沿革至今,占有2277平方公里的面积,她曾养育骆越、俚僚等壮族先民和当今隆安将近40万的人口。其中壮族占37万,从事稻耕人口有35万。事实说明:隆安的稻耕历史是悠久的,犹如流不断的江河之水,孕育与培植出“那文化”这农耕文明之花和厚重之果,形成历史文化深厚的积淀,这是隆安人民应引为骄傲和自豪的。
然而,时代的车轮在滚动,转动至今21世纪,工业文明的浪潮汹涌澎湃,它与农耕文明两者在激荡,在撞击,发出震撼人心的声响。隆安“那文化”板块,不可回避地迎来工业文明以及新文化的冲撞。面对两种文明的撞击和它们之间又相互促进的客观现实,我们在这里共同探研如何抢救、保护与整合农耕文明中的“那文化”,无疑是很有意义的。
对工业文明强势地到来,我们既欢迎但又不得不注视它的危及性后果。对农耕文明的历史积淀,我们既不消沉唱哀歌挽歌,而只能对它关注和珍重。关注与珍重我们民族的历史和创造的智慧。这是对待两种文明两种文化的科学态度。
对隆安“那文化”,我个人缺乏深入调研,只有幸于2008年7月,受邀与同行志士初略地浏览式地对隆安“那文化”进行一次初探而已。时间过去数年,留下的记忆和印象,至今仍在脑海里浮现。当年参观过大龙潭和丁当等地的石铲遗址;到那桐一带探视原生态野生稻;参观古庙宇和古航运小码头,等等。给人印象与感觉:隆安这块热土,确实是稻耕文化特点相当浓厚的宝地。它浓缩了农耕文化的共性,又独具突出的文化个性。特别是参观了大小石铲的发现与遗存旧址,从文物实体证实:隆安这古骆越族群集居之地,确实为悠久的稻耕文明提供了实在的、生动的实据。正是因为隆安农耕文明的发达与兴盛,才孕育和产生奇特的石铲文化。石铲文化又最终形成了人们对“那文化”特殊的崇仰观念的符号,这是隆安“那文化”板块不同一般的突出特点所在。
正如大家熟知的,作为稻耕文明的“那文化”,并非是单一元素构成体,而是包含多元素的综合构成体系,如稻种起源说,人工稻栽培说,稻耕风俗程式说,稻耕环保物候说,稻耕水利灌溉说,稻耕衣、食、住、行说,稻耕宗教信仰观念说、稻耕民间文艺说……我们所说的对“那文化”要进行抢救、保护与整合时,正是指“那文化”的多元素、多方面的组合体系和组合整体。这是我们对待农耕文明“那文化”的科学观。下面,试谈对隆安“那文化”板块若干元素的抢救、保护与整合的初略意见,以求教诸位专家与同仁。
(一)关于隆安那文化的抢救。所谓“抢救”,是指一些“那文化”元素因受时间、环境的变异和影响而毁坏或趋于消失、消亡的文化现状与客体,对它人们也无法再恢复其原貌和状态,只能是对其进行挽救,将遗存物收集并作适当清理之后,归入当地文物所或博物馆保存。隆安的大小石铲这一特殊的文物,我个人认为它属于“抢救”的“那文化”元素之列。专家们认定:石铲文化产生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原先只是一种原始的农耕工具,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铜器与铁器的出现,人们将石铲衍化成一种崇仰观念形态的信物,或作供品、供礼,用于祭天、地、水三界神灵的供物,以祈求神灵保佑农耕的风调雨顺。隆安石铲发现的遗址据统计就有30多处,大龙潭一处就发现有230多件石器,博浪村及丁当等地也发现石铲遗存。这些地方,应是当年先民用石铲祭祀神灵的遗址。大龙潭水深清幽,先民们崇拜深潭中的水神,于是就在这里设祭台祭拜水中之神灵。这是很符合稻耕民族的心理和观念的。因为稻耕需要水,无水就无“那”,无“那”就无“稻”,无“稻”就无“米”无“粮”。所以,石铲祭祀是神圣的!然而,石铲祭祀遗址如今已无法保留原貌。石铲是当年祭礼之珍物,也多是散落于民间私家。面对这种变迁,只能尽力收集抢救,将其纳入博物馆进行展示。这是后人对先民创造的石铲文化的珍爱之情,也是对农耕文明“那文化”的历史的尊重和责任吧!
关于石铲文化的重要意义,前人和今人已发表不少论述,如上所说是:石铲由原始农具衍化成观念形态之信物,这是一种观点。我个人基本同意这种看法。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石铲文化与生殖崇拜文化相应,是先民用石铲作为人类生殖器的象征物,以祈求神灵保佑人丁兴旺,繁衍更多的生命,以战胜各种灾害,求得安居乐业。我曾接触过在国外的一些博物馆中,展出用石器雕成的男女生殖器,以示这是人类对生殖的一种崇拜观念。这也是一种石铲文化观,不应排除去作各抒己见、百家争鸣吧!那么,隆安“那文化”中的石铲文化元素,属于哪一种观念的信仰符号,这就有待大家共同去探研。但不管它属于哪一种观念与观点,隆安石铲珍贵、特殊的“那文化”祭祀遗物,是属于人类农耕文明的历史的记忆的信物,是人类世界的财富,也是我们先人创造的文化遗产,我们后人应予以珍视,将它抢救保管好。这是神圣的、对历史负责的人文态度与精神。
(二)关于隆安“那文化”的保护。“抢救”与“保护”既互相联系又能有所区别。“保护”应指那些还存在的或活态的文化客体。如隆安“那文化”中的“野生稻”的存在,属于我们要保护的范围。在中国或全世界哪些地方还有野生稻存活,我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与信息。而2008年夏天,笔者曾亲自探视隆安的原生态野生稻那茂盛生机,它长于田垌水渠的一角,共同享受灌溉的潺潺流水。这的确令人惊喜令人兴奋。因为从野生稻到人工栽培稻,不知衍化多少岁月历程,也不知道我们的先人和现当代的科学家们,花费了多少心血作试验与培植,才有今天多种多样的丰富的稻谷品种,让亿万人类共同享受,过丰衣足食的温饱生活。这样的贡献确实太伟大了!
稻耕与麦黍耕是南北两大农耕文化,各有不同的文化特性。隆安“那文化”板块属于南方亚热带农耕文化圈,而古老的野生稻的发现与存活,说明南方古骆越族群的聪明创造与智慧。就“那文化”研究的元素体系来说,它属于稻种起源与稻种裁培说这一元素。就人类发展史来说,原生态野生稻的衍化进步史,正是人类农耕技术技能发展进步的文明史,在人类社会历史上,应抒写它闪光的一页。这一页,也将映照出隆安“那文化”板块闪光的可贵形象。
隆安“那文化”保护的元素中,还应关注稻耕程式习俗和稻耕饮食习俗。两种习俗正面临工业文明浪涛的冲击。 以稻耕程式习俗文化来说,它带有季节时令性和技术技能性在内的文化元素。稻耕程式中的:选种、育秧、插秧、耘田、收割、储藏、利用等。都属于“那文化”研究的多角度或侧面,应予以收集、整理、编写成文字。因为稻耕程式习俗,正面临着工业技术的挑战。如已采用温室育秧,机器插秧、人工抛秧,收割机收获,用机器辗米,等等。我们先人创造的犁、耙、舂米石臼、石碓和土磨、石磨将退出历史“舞台”。对先人创造的一系列稻耕习俗,能保护的要尽量保护,不能维持原生态的要将它纳入博物馆作为历史展示,以让后人了解人类是如何走过的历史。尊重历史即尊重人类的创造。
农耕的饮食文化与食谱,隆安“那文化”板块中,有特色的如五色饭、雁江米粉、布泉酸鱼、丁当鸡等等,应对其保护并利用与当地旅游业结合,使稻耕特色食谱文化发扬光大。稻耕食谱文化,还有许多要我们去保护、利用和弘扬。单是稻米系列食谱就有:米饭、米粉、粽粑、糍粑、米粥、米糕、米花、米饼、汤圆、灌肠、发糕……这林林宗宗丰富的米系列食谱,在隆安的“那文化”这一板块中,应得到保护与传承。因为,这是正宗的稻作绿色食品,是我们先人创造留下的一种文化资源。
(三)关于隆安“那文化”的整合。“那文化”各种元素互相依存,相互依托,隆安“那文化”板块中,还应包括与那文化相关的文字、语言、地名、文学与艺术等元素。所谓整合即把零星的、分散的、不成体系和系列的元素整理合成,使之成体系性的、系列型的文化整体。它是容纳多方面、多侧面的组合型文化工程,这是一项宏大的文化建构,是打造隆安“那文化”板块品牌不可忽视的建造工程。关于文字在隆安是否存在民间的“古壮字”?“古壮字”是指借汉字的音、形、意来记人记事记物的文字符号,如“古壮字”中的“糇”字,是指“稻谷”。在壮族师公经诗里或在民间歌手山歌抄本中出现,我们可以从它产出的年代来探究稻耕文化的历史。运用“文字学”,亦可以通达“那文化”研究深处之门道。地名文化在隆安“那文化”板块中,现行的地名、村名、镇名有:那桐、那可、那重、那元、那门、那湾、那朗,等等。这么多“那”,就是指“稻田”,指种稻的水田,壮族土俗字的“那”写于上方,“田”写于下方,组成“? ”字。“那文化”是由此而得名,也就是“那文化”称谓的由来。隆安众多的“那”地名,每种称谓原意是有内涵的,而今以汉字来记称谓,有的只是近音近意,而有的已经变音变意。为此,“那文化”中的地名文化,应进行收集整合,并一一将其内涵弄清楚、明白。这又是“那文化”研究的一个侧面。广西壮学丛书编委正编纂“壮语地名大全”,若将隆安“那”地名整合好,对那文化研究也是一种有意义的贡献和增添丰富的内容。
在“那文化”元素中,民间文学与艺术是重要的组成部分,或说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元素。在隆安民间流传的古歌谣、农谚、神话、传说、故事,是“那文化”发展历程中人们对历史、对客观事物记忆的一种折射。20世纪80年代,隆安民间文学三套集成编委会,曾组织编纂《隆安民间故事集》、《隆安民间歌谣集》及《隆安谚语资料集》。这三本集子里与“那文化”相关的资料,应该列入隆安“那文化”板块研究元素之列,将其与“那文化”关联的部分进行整合成书,以传后人。这方面的工作,应提升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高度来认识。在《隆安民间故事集》当中,就载有:《日月夫妻》、《后羿与嫦娥》、《洪水淹天》、《火种》、《人和牛》、《神鸟与穷人》等等古老神话与传说,它折射出隆安地区的民族,对洪水神话、石头与火种神话、神鸟与牛图腾崇拜的历史印迹。通过民间文学这一载体,记忆历史与折射历史。说明隆安“那文化”板块里面,生活着古老的民族和蕴藏着深厚的“那文化”的积淀。
隆安的民间艺术,如祭神仪式、农具制作与交易、民间彩调、唱春牛、打舂堂(打拢)、扁担舞、芒草舞等等,均属于“那文化”属性的文化形态,在“那文化”品牌中都应予以重视,让它获得生机与光彩。
隆安“那文化”建设与振兴中,正确对待民间宗教、信仰和民风民俗,这是保护与弘扬“那文化”的科学发展观。四月八的《农具节》、六月六的“芒那节”,七月十四中元食鸭祭祀节,都与稻耕“那文化”紧密相连,是农耕文化长河中的民间信仰与民俗民风的传统。作为“那文化”的引导者、倡导者与研究推进者,对这些传统节日及民俗,一旦经深入研究,将其内涵及核心观念理解深透了,即可顺情顺理地将它溶入当代人的生活之中,以增加人们的幸福感与文化自信与自豪感,使之与当今工业文明的文化之光相互辉映,以振兴并呈展一个地区文化的特色与民族的发展与进步。
相信,隆安“那文化”在新时代的潮流中,它一方面获得抢救与保护,存留其精华,留给子孙一份人文财富。另一方面,在新时代的文化新浪潮中,让那些仍存活的元素发出光亮,舒展其旺盛的生命力,以此振兴一个地区的经济和民族的精神。这正是我们今天来共研“那文化”的目的与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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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顾问、原副主席、广西文联原副主席,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