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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仪礼中的稻、米、饭

谢 寿球

12月 11, 2010

――郁江北岸壮族农村的生命礼研究
广西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  潘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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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人们不仅认知稻米具有生命构成的意义,同时认知稻作农耕具有生命构成的意义;不仅认知稻、米、饭生产加工的两性分工和两性合作,具有打造生命,让生命生生不息的意义,同时也认知农民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的耕耘、播种和收割,交替进行的季节性祭礼,以及祭礼中由特定亲属赠送的带壳的稻谷、去壳的白米及其它米制品等等,具有生命的意义。
通过对郁江北岸壮族农村生命仪礼中的稻米流动的规则进行研究,我们发现,来自给妻方的稻米流动:具有让体和家屋生还的能力;具有让体健康、家屋兴旺的能力;具有让体生殖繁衍的能力;具有让家屋、生命复兴的能力等;来自其他亲属的米:来自摸拟性父母的米具有滋养人体、改变人体质量的能力;来自众亲属的米具有让体、家屋生殖繁衍及延长人体生命的能力;来自母亲的米具有祝福、吉祥之意;作为礼仪流动的白米,代表祝福、安康和吉祥;米饭共食/分食是:合法共居的“家”的前提,是形成他群、我群的基础。
以下分别叙述:
一、相关背景材料简介??
(一)郁江北岸壮族农村简介
在广西,属珠江西水系的郁江横贯贵港市中部,横县南部,桂平西部。在贵港市,人们习惯以郁江为界把郁江流域分为北岸和南岸两个区域,北岸主要包括覃塘区的六镇五乡及港北区的三镇五乡,总人口约105万人,其中,壮族人口超过一半,一些乡镇如中里、奇石、古樟等的壮族人口达98%以上。而南岸主要包括港南区的12个乡镇,总人口约41万,其中,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98.36%,壮族人口只占当地人口的1.64%。
据《贵港市志》记载,贵港市的壮族由秦汉时代的西驱骆越发展而来,隋唐宋时代被称为俚人、乌浒人,明清至民国时代被称为壮人、土人或村人,建国后被称为壮族。至今,壮族仍为郁江北岸农村的主体居民,他们聚村而居,世代从事农耕稻作,在他们的语言中,称水田为“na13”,称稻谷为“haeu21”,称稻米饭为“Naùi13”,这些称谓在壮语中通用,在泰语、老挝语、掸语中也有使用。
现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大多数为大型村落,大多数的村落人口在2000~3000人之间,少数村落人口超过4000人。在那里,毗邻的屋檐,密集的村落,绵延伸展的田野,变化无穷的四季,构成了一幅幅妙趣横生的画卷。
郁江北岸农村的气候特点是气温高,雨量多,雨热同季,无霜期长,植物可全年生长,水稻可一年两熟。
依据农时节令,郁江北岸农村的稻作生产实行亲属间的两性分工和两性合作,分工合作往往从核心家庭的父母、子女开始,然后由近及远进一步扩展到父母的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子女的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等等。一般来说,浸种、播种、插秧由女性亲属完成,铲秧、拨秧、挑秧由男性亲属完成;耕田是水稻生产重要环节,包含犁、耙、平三套程序,其中的“犁”就是翻土,“耙”就是碎土,“平”就是用木辗摩平稻田泥土,这些工作完全由男性亲属完成;施肥和田间管理是水稻生产的重要内容,《贵县志》有:“农历三时,谷收两造,秧既入田,薅二次,惰农薅一次”,薅田与施肥一般同时进行,这些工作由男女亲属合作完成;另外的收割、储藏、稻米加工,也由男女亲属合作完成。
(二)郁江北岸壮人重要生命礼简介
⒈1、要契仪式
在郁江北岸的壮人意识中,认为人体的生长发育除了来源于生物性的父母之外,同时还源于米饭这一滋养性的父母。当地有一种生养习俗叫“要契”,就是人体的生长发育来源于米饭这一滋养性父母的概念展示与实践。
要契的過程:孩子刚生下不久,父母便找算命先生算孩子的命中五行,如果命中五行缺了哪一行,便契相应的自然之物或人。被契的人和物成为人们精神意念中专司滋养的父母,可以辅助小孩长大成人。
?“契”分契物和契人两种形式,契物的过程是:如果是契自然界的太阳、河流、泉水、树木、石头等,则在选好的吉日备上一碗白米、两碗各装一勺的白米饭、一挂熟猪肉、一些糖果,先祭社公神,并给社神贴上一张红纸,然后再祭所契的自然之物,并贴上一张红纸(如果是契太阳,则在院子中央贴红纸),最后祭自己家里的祖神,这一过程叫“aeu45tsaek35kei53”(aeu45为“要”之意,tsaek35kei53直译为“则契”)。以上这些祭祀礼仪要在以后的每年正月初二重复一次,直到小孩成家为此。祭祀后,那碗白米留给小孩煮饭或粥吃,这碗白米当地叫做“haeu21kei53”(haeu21为“米”之意,kei53为“契”之意),即“契米”之意。“契米”是每年正月初二所有祭祀活动的核心内容,它代表大树、泉水、太阳、大石等的自然之物,就像父母生育、抚养子女一样,去庇护、滋养尚未成年的小孩健康地生长发育。
契人的过程是:选好吉日及同意充当小孩契父或契母并与小孩的生父或生母同龄的人,到时候,小孩的父母便备礼(一般是一只鸡、一挂猪肉、一些糖果)携小孩前往拜认。契父母则准备一碗白米,一个红封包,与契子家带来的礼物一起拿去厅堂祭祖,并一边祭拜一边亲手喂给契子女几口饭吃,然后那碗白米给契子带回家煮饭或粥吃。这碗白米也叫 “契米”,从此的每年的正月初二,契子都要携礼前往契父契母家祭拜祖神并与契父契母全家人一起吃餐饭,契父契母也必备一碗契米给契子带回。
“契”不是终身制,一旦孩子长大成人便可拿下,而孩子长大成人的标志是成婚礼,因此,当家长给孩子举办结婚礼的时候,“拿契”成为婚礼的序曲,过程是:婚礼的前一天下午,主家便请族中的一位妇女备一个用桃树枝和一根红丝线做成的弓去祭所契之物,然后把弓留下便意味着已把契拿下,以后再也不去祭拜这些所契之物及所契之人了。[1]
而无论契人还是契物,在当地人看来,都是为了寻求米饭的喂养和人体的健康成长,也就是说,在人们的意识形态中,人们除了认知人体的生长发育除了来源于生物性的父母之外,同时还认知人体的生长发育还要来源于米饭这一滋养性的父母。也就是说,契对于人体的生长发育有很大的補助作用。
2、·托养仪式
在郁江流域的壮人观念中,认为改变了米饭滋养的来源,就相当于改变了生殖性的父母,而改变了生殖性的父母,就会改变由生殖带来的人体的状态和特质,人体就会由弱变强,由不生育变成可以生育,由生女不生男或生男不生女变成儿女双全。为此,如果一个人成年以后仍然体弱多病或成婚之后由于体弱多病而不能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或只生女不生男或只生男不生女的,人们便认为这个人的“命”不好,为了改变其命运,这些人便把自己的“命”象征性地寄托到与自己父母相近年龄的人家里。
托养的过程是:物色一对身康体健,与自己父母的年龄相差不大,且生育有儿子、女儿的一对中年夫妇作为自己托养的父母,物色好托养父母后,便择日用红纸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送到托养父母家里。托养父母把托养子女的生辰八字放在米盘中,与托养子女带来的猪肉、鸡等煮熟,一起拿到神台供祭祖神。在祭祀过程中,托养父母要一边祭祀一边说上一些祝福的话,并给站在神台前的托养子女喂上几口饭,这一“喂”的动作实际就是宣告托养父母和托养子女的关系已经确立。
以后的每年正月初二,托养子女要备上粽子、腊肉到养父母家里祭祖,和托养父母共吃一餐饭。这种来往一直保留到托养父母过世为此。
托养生命的这一仪礼,说明在当地的文化建构之中,虽然认知了父母的孕育和生殖是生命的一个来源,但同时也认知米饭的滋养与父母的孕育和生殖具有同样的意义。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希望通过吃托养父母的米饭,便可实现这样的一种愿望:体弱的人、不能生育的人、或只生女不生男,生男不生女的人,都可以从托养父母那里获得强健的体魄和生儿育女的能力。可见,托养关系实际上是一种虚拟的生殖关系,而这种虚拟的生殖关系是通过托养父母给予托养成子女的滋养之力和福佑之力而实现。而这种滋养和福佑就是米饭的滋养和福佑,是米饭作为孕育和生殖的一个象征在婚育生活习俗上的一个重要表现。
3、 成人结婚礼
在郁江北岸农村的文化规则中,有一勺饭象征着未成人之体,两勺或两勺以上的饭代表着成人之体的文化建构。于是,在当地,平时装饭的时候,最忌讳给大人装一碗只有一勺的饭,认为这样不吉利,甚至会招来灾祸,而未成年的小孩,特别是还主要靠母奶喂养的小孩可以一碗只装一勺饭,但多装不限。青年男女在結婚前夕,有吃猪油饭的习俗,而猪油饭必须装满,以代表人体的成熟。
当一个人慢慢长大,标志着他(她)成人的生命礼就是结婚礼。而结婚礼包含诸多事项,其中,男女双方各自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子夜举行的“kwn45? Na:i13la:u13”(kwn45? 为“吃”之意,? Na:i13 为“米饭”之意,la:u13为“猪油”之意)仪式,事实上就是成人礼,其大致過程是:
女方家吃猪油糯米饭的过程:嫁女的前一天,女方家必收到男家挑来的礼,在这些礼中,一定有一串约两三斤,贴上红纸的猪肉,当地人把这串猪肉叫“红肉”。女家接到“红肉”后,便交给同族一位儿女双全的长辈女亲属。到晚上子夜12点,长辈女亲属便用这块 “红肉”煮出的肉汤、猪油再加上由主家准备的糯米、葱花煮成猪油糯米饭。猪油糯米饭煮成后,长辈女亲属要一边往碗里装糯饭,一边说些祝福的话,祝福出嫁女聪明能干,心灵手巧,儿孙满堂,福寿双全等,装饭时要求一勺一勺把饭夯实,并高高隆起才罢休,这象征着出嫁女的身体丰满壮健,长大成人。饭装好后,先在厅堂敬祖,敬祖时,长辈女亲属象征性地给出嫁女喂两三口饭,一边喂一边祝福她儿女双全,生活美满。[2]敬祖结束后,第二天将要陪伴出嫁女到男家的同龄女伴便在厅堂设席,与出嫁女共享猪油糯米饭,但出嫁女原来共食的家屋成员,包括父母兄弟姐妹则被排除在吃猪油糯米饭的亲属范围之外。出嫁女吃过猪油糯米饭后,便意味着 她已长大成人,可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
男方家吃猪油糯米饭的过程:娶媳妇的前一天晚上子夜,男方也要在同族中挑选一位儿女双全,贤惠、健康的长辈女亲属为新郎煮猪油糯米饭,猪油糯米饭的原料与女方家一样是用肉汤、猪油、糯米、葱花,只是肉汤和猪油由男家自备。猪油糯米饭煮成后,长辈女亲属也是一边往碗里装饭,一边说些祝福的话,祝福新郎体魄健壮、有勇有谋有才华,在家能够传宗接代,在外能够光宗耀祖等。装饭时也是要求一勺一勺把饭夯实,并高高隆起才罢休,这象征着新郎的身体丰满壮健,长大成人。饭装好后,先在厅堂敬祖,由道公或长辈女亲属象征性地给新郎喂上两三口,一边喂一边祝福他成家后儿女双全,生活美满。[3]吃过猪油糯米饭,新郎便可整装待发去接新娘了。
新郎新娘共吃猪油糯米饭的过程:婚礼当天,新娘由儿女双全的长辈女亲属引入洞房,与此同时,男家的祖先神台上正在供奉由命好的长辈女亲属新煮出来的一碗猪油糯米饭,[4]祭祀时,司仪或道公要对猪油糯米饭做法喃么,不断往上吹气、皤水,祭祀完毕,命好的长辈女亲属便把猪油糯米饭捧入新婚洞房,让新郎与新娘共吃这碗饭,并在一边说些早生贵子,生活和美的祝福话。据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反映,过去他们做新郎新娘时是要求把这碗满满的猪油糯米饭吃完的,但现在的年青人,因看到祭神时,司仪曾不断地往这碗饭上吹气、皤水,所以现在的年青人多从卫生角度不吃这碗糯米饭,但象征性地动一下筷子,或连筷子都不动,由接亲的妇女偷偷地把几粒糯饭沾到新郎新娘的衣角,以祝福这对夫妻将来的生活就如糯米饭一样柔顺并永远凝聚在一起,直到白头皆老。
男女双方吃猪油饭的结婚仪式事实上也是成人仪式,是当地借助猪油饭的“满”和“实”来象征或祝福男女青年的完美人体,并希望通过这样的象征或祝福,使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青年男女能够生儿育女,生活幸福美满。
4、添粮仪式
添粮仪式展示了当地有关米饭的滋养与人的长寿的关系。在当地人看来,人与生俱来的命粮是有限的,因此,人活到一定的年限,就会出现命粮短缺的现象,而命粮短缺意味着人的饭量正在减少,米饭的滋养之力正在减弱,由此造成的人的体力、神力的虚弱是人最终走向死亡的必然过程。而添粮仪式实际上就是通过亲属和晚辈赠送的白米和喂给的米饭而把亲属和晚辈对米饭的旺盛食欲传导给前辈或病人,从而给前辈或病人带来对米饭食欲的增加和滋养之力的增强。
当一个人慢慢衰老,一般到了三十六岁以后,如果总感到没力气或总是病魔缠身的时候,习俗则认为他(她)的命粮正在短缺,如果不举行添粮仪式则很快会死掉。添粮仪式很简单,就是由老人发出话,得到信息的晚辈亲属如子女、侄子女、契子女、外孙子孙等等便自动送些米和封个红包给老人送来,老人的女儿或儿媳还必须给老人准备一个手镯和一套新衣新鞋,当吉时到来,老人便穿上新衣新鞋,端正地坐到厅堂神龛的正中位置,晚辈点上香火,在神台上摆上亲属们送来的白米、手镯及一碗从亲属送来的白米中拿出一点点煮熟的米饭,这时,老人与祖先神一起平起平坐,接受晚辈的祭拜祝福,其间晚辈中时不时有一个人上前给老人喂一两口饭,一边喂一边祝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祭毕,由一个晚辈给老人戴上手镯。所有祭过神的白米由老人保管,每当他(她)不舒服的时候便拿一点来煮着吃,所有红包给老人买吃的、用的,据说,添粮以后,老人便会重新换发生命的活力。而一旦添了粮,老人或病人还是没办法从衰弱中恢复过来,则表明老人或病人的生命极限已到,已无法继续承受米饭的滋养之力,因此,亲属们就会准备他们的后事。
(三)重要习俗简介
1、安龙:
  安龙仪式又分两种情形:一种情形是,老人过世后,在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其媳妇的娘家人派两个儿女双全的中年妇女前往守死者媳妇的卧室,这两个中年妇女直接进入女亲属的卧室,在卧室内摆上从自己家带来的一碗白米,[5]点上从自己家拿来或亲手购买的一盏煤油灯。当晚,伴白米之灯彻夜长明,卧室的门通宵敞开,整个晚上,守卧室的两个中年妇女不靠近灵堂,不参加哭孝、守灵等活动,也不参加第二天的送殡活动。出殡时,送老人上山的送殡队伍一离开村子,厨师便开始启用众人之米合煮一锅饭,饭煮好后,前一天晚上来为死者媳妇守卧室的两个中年妇女,便一人手捧簸箕,簸箕内摆放卧室女亲属一家(含丈夫、末成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旧衣服各人各一件,另一人从饭锅中装上满满一碗白米饭,放入簸箕,与女亲属一家各成员的旧衣服一起送到厅堂的神台。送葬的亲属回来,首先在厅堂门口用桃树枝、柚子叶、松柏叶等植物所浸泡的水洗手,然后进入厅堂。成员到齐后,道公揭开祖先神位上的雨伞或竹笠,众人向列祖列宗鞠躬、祭拜,完毕,各房女主人便从娘家来卧室的中年妇女手中接过装有米饭与旧衣服的簸箕,这一过程叫安龙仪式。安龙仪式意味着因老人过世而衰退的各房各家将重获生机。
女儿、女婿不参加兄弟家的安龙仪式,但分得约三、五斤的众奔丧亲戚所赠的白米及一块约两斤的猪肉回家,回到家的当天,他们便把白米和肉煮熟祭祖,以祈求一家人的健康和家业的兴旺,这一仪式他们称之为“aeu45fok35”(aeu45为“要”之意,fok35为“福”之意)。
   安龙仪式结束后,由死者媳妇娘家人带来的白米放入女亲属家的米缸,这碗白米当地人称为米魂。习俗认为,丧事代表衰死,是不吉利的,而米魂则代表健康、生殖和兴旺,是吉祥的,死者媳妇的家屋仰赖于娘家米魂的佑护,就不会因为老人的过世而失去生机,就能够积蓄力量转生、转旺, 因此,老人过世后娘家人送去守卧室的白米具有兴旺、发达、佑护、生殖、繁衍之力。
   一种情形是:如果村落发生诸如年青人意外死亡,村民五谷不成,六畜不旺等天灾人祸,村里的长老便筹集众人的米和钱举行全村性的安龙立社仪式。安龍立社的过程是:透過向三姊問卜得知要舉行全村性的安龍立社儀式,於是去請道公並收集錢米;儀式第一天設幡旗警戒外人不能进村,第二天道公進行花燈間與唸娶媳婦經的儀式、男性進行共食的儀式。詳細過程玆述如下:因村落内流行人畜瘟役,受灾的主家便到三姐处问卜,当一家又一家的问卜结果都与村落的守护神“社公”居住不安有关的情况下,村民们自发形成一个安龙立社的理事会,由理事会上门向各家各户集资筹米,一般来说,各家按每人几角钱、斤把米的原则捐献,但多捐不限。然后择日请来道公进行安龙立社。
  头一天,道公在社坛设驱逐村内污秽妖魔的一个净坛,并在村外各路口设高高的幡旗警戒外人(含村人嫁出去的女儿女婿及所有的亲戚)入村。第二天,各家各户的主妇,把全家每人一件洗干净的衣服叠好放进一个竹筛,这些衣服叫“魂衣”,竹筛中间放一盏点燃的煤油灯,这盏灯叫“花灯”,如果家里有儿初长成,并想尽快给儿子娶上贤慧聪明妻子的家庭,则请本村落中一个夫妻儿女双全的中年妇女点上一盏叫“媳妇灯”,买来一把黑伞,伞顶上扎一条红布,参加安龙立社的喃娶媳妇经的仪式。
  仪式开始,道公先在花灯中穿行作法,不断地把一些浸泡有柚子枝叶的清水洒向两边的衣服,预祝全村的人都身康体健,人丁、六畜兴旺。到了晚上,各家的男家长到社坛会餐,各家各户的主妇便去社坛领回自己的灯花和衣服,同时,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一碗米饭,米饭上端放一块猪肉,这块猪肉叫“社肉”。回到家中,米饭和肉每个人都要象征性地吃上一点,并分点给猪吃,据说人吃了这祭神的米饭和肉就会长精神和力气,母猪吃了就会多繁殖,肉猪吃了就会快长快大。解放前,家有女儿初长成的母亲,还在安龙立社的当天或每年二月二的社节,请来一位有经验的老年妇女,用社肉上的肥肉擦在女儿的耳垂之处,然后用专门的利器在耳垂处穿洞戴上耳环,戴上耳环的少女开始有了社交的自由。全村的跳花灯仪式后,想娶媳妇的主家便要求跳娶媳妇经,于是道公一边喃么作法,一边在黑伞和“媳妇灯”之间穿行,仪式完毕,主家请来的中年妇女便一边撑着黑伞,一边护着“媳妇灯”,一边说着“新媳妇回家来吧”,一直把灯和伞护送到主家,先祭祖神,然后放到男孩母亲或男孩自己的房间,“媳妇灯”和 “花灯”继续点上三天才可熄灭,黑伞收好放进柜子,以后男孩娶亲时用这把黑伞去接回新娘。这一仪式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集众人之米,煮成众人之饭,然后由众人的一家之主代表的聚餐,或把众人的米饭再分各家,习俗认为经过这样一聚一分,村落便会获得再生的生机。
2、丧礼中的灵前饭祭:
在当地,危重病人必须抬到厅堂,一旦断气,亲属们则用斗笠或黑伞把祖宗神台盖住。从老人斷氣闭眼的那一刻开始,老人的儿子便在“厅堂”摆设灵台:准备一个熟猪头、一只熟鸡、一条熟鱼、一个“香碗”供祭死者。所谓“香碗”是人死后但又还未下葬的特有灵前供品。是从死者断气到出殡期间,由死者的儿子媳妇联手煮好米饭后,再把香火直接插在饭碗上即可。出殡的时,香碗由死者的长子双手捧着走在灵棂的最前面,死者下葬后,如果是年青的死者,则把香碗倒扣在死者的坟墓前,而如果是老人,只需把香碗供在死者的坟墓前即可。[6]
在香碗上插香,是因為当地人认为,米饭是养身体的,因此,它是人体的一部份,而人的气是养人的魂的,因此,气是人的魂的一部份,当人断气,人的魂便立赴阴间,而人的体由于比魂重,因此是不能与人的魂同时赶赴阴间的,这样在死者入土前,其灵魂已赴阴间,但其肉身则还留阳间,为了保证死者的肉身与灵魂一起共赴阴间,于是人们便在米饭上插香,以香气象征死者灵魂,以米饭象征死者肉体,两者合而为一,象征着死者灵魂与肉体的相互结合,不可分离,因此,下葬路上,死者的灵棂由香碗前引,则象征着死者的灵魂对死者的肉体的牵引,这是保证肉体必须跟着灵魂走的文化举措或策略。“香碗”由长子捧着由厅堂送到坟地,或供或倒扣在死者的坟前,都意味着让死者的肉身与灵魂从家屋中消失。而让死者的肉身与灵魂都离开亲人的家屋,也意味着亲缘的离散。
3、丧礼中的分饭礼
在当地,家有老人过世,出殡前,需举行死者与原共食家屋的分饭仪式。
过程是:出殡的前一天晚上,死者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等直系亲属都聚集灵堂为老人守孝。死者的大儿子和大媳妇要在当晚的子夜时分,夫妻二人互相配合,在自家的厨房,用自家的糯米,合煮一锅糯米饭。糯米饭煮好后,先装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簸箕,然后由道公用一把刀把满满一簸箕的糯米饭分隔成两边,并供奉到死者的灵前。这时,道公做“请死者沐浴,请死者吃一餐”的法事,做完法事,簸箕半边的糯米饭倒入灵位旁边的一个瓦翁,另一半分给守孝的孝男孝女们吃。
出殡时,装半边糯米饭的瓦翁由死者的两个媳妇(如果老人只有一个媳妇,或一个媳妇也没有,则请族中同辈份的一个或两个妇女代替)同时抬起这个瓦翁,一路上不得换肩,直抬到坟地,放下后旋即回家,不能半路回头,然后,瓦翁由家族中属于与死者同龄的一位男性,如果没法找到与死者同龄的男性,则由死者儿子的同龄男性把瓦翁与灵棂一起下葬。这一仪式意味着死者与生者不再合家共食。
4、吃洁净饭
死者安葬后的第三天,其儿女、媳妇便准备几十斤米、几斤面条、猪头一个,猪肉几十斤来到死者的“pa:i11laeN45”家,借舅父家的火和灶把带来的白米、猪头、猪肉、面条、青菜都煮熟,然后拿这些米饭、菜肴去祭死者“pa:i11laeN45”家的祖神,与死者“pa:i11laeN45”家的亲属共吃一餐饭,这餐饭当地叫“Na:i13seu43”(“Na:i13”是饭之意,“seu43”是“洁净”之意)。饭后,有些地方如古樟一带还要请舅公或与舅公同輩的男性亲属剃头的习俗。吃过饭,又剃了头后, “pa:i11laeN45”便送给这些来吃“Na:i13seu43”的人几斤稻种,或每人发一个红包,当地人把这些礼物叫向“pa:i11laeN45”讨回喜气,象征不幸的已经过去,新的更好的未来一定会到来。至此以后,死者的儿女与死者“pa:i11laeN45”的礼仪往来就算结束,彼此间的义务便不再继续。
以上的吃Na:i13seu43仪式展示当地社会亲缘建构逻辑:⑴儿女是父母身上的肉,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因此,父母死后,其子女要接受舅父把头发剃下的习俗,实际上是让儿女代父母向“pa:i11laeN45”偿还父母的体,而剃头则是这种偿还的象征。⑵煮Na:i13seu43的白米及吃Na:i13seu43的所有菜肴都是由死者的儿女自带,但煮的、吃的地点却在舅父家,这就说明以米饭为意象的体/家屋的最终归宿是在舅父家,则死者的体/家屋最终要回到他们最初共食养育的家。而从逻辑上来说,父母的体/家屋有一半来自讨妻方,一半来自给妻方,因此,从这个逻辑来讲,属于父亲的体/家屋的那一半应回归讨妻方,属于母亲的体/家屋的那一半应回归给妻方,但父母过世后,他们的体/家屋的最终归宿都是给妻方,这就说明,婚姻的缔结是男人/讨妻方的体/家屋对女人/给妻方的体/家屋的借用,则讨妻方是给妻方的体/家屋的欠方,而体/家屋的死亡则要把欠方的体/家屋偿还给借方,因此,无论是父亲过世,还是母亲过世,其子女吃“Na:i13seu43”、剃头的地方都是在舅父家,则给妻方的当地叫做“pa:i11laeN45”的亲属;③吃了“Na:i13seu43”之后,母方与母亲同辈的男亲属要向来吃“Na:i13seu43”的孝男孝女回赠谷种,而谷种是周而复始的稻作生命的起点,这就表明,体/家屋的死亡是一段亲缘的结束,同时又是另一段亲缘复活的必然开端,体/家屋的复活仍从生命的起点出发,并由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5、相关节日
郁江北岸壮族农村一般都过春节、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八、五月五、六月六、七月节、八月十五、九月九这几个节日,其中的春节最隆重,其次是七月节。
七月节由七月初六、七月初七、七月十三、七月十四、七月十六这几个相关节日组成,其中的七月初六晚和七月十三晚各家各户必有糯米滋粑供神,七月初七和七月十四的中午必有烤鸭供神。七月节期间,可在七月节当天,也可以在七月节之后的三五天之内,已出嫁的女儿、女婿必有活的双鸭送回娘家祭祖。
如果年内(指从当年的七月初六到前一年的七月初六)家中有人过世,七月初六的中午就成为祭新亡灵的时间,界时,生者必须用新纸为死者制作很多纸衣纸裤,并与所有得妻方亲属拿回的两只活鸭所制作的烤鸭一起挑到新坟祭祀新亡灵,祭祀完毕,纸衣纸裤当即在新坟烧掉,烤鸭挑回来给大家分享。
6、相关习俗
女儿即将出嫁,为配合男家选择良辰吉日,其母亲或娘家的其他长辈女亲属便遣媒人把女儿的生辰八字送往男家,陪送女儿八字前往的还有一、两斤白米;女儿婚后怀上第一个孩子时,其母或娘家的其他长辈女亲属又再送一次女儿的生辰八字,同样也有一、两斤白米陪同前往。习俗认为, 娘家的白米具有生养之力,可以佑护女儿在新家中获得生殖、健康和幸福。而收到白米的男家要把米放入米缸,与全家的米一起煮饭吃;头胎婴儿出生满三朝或满月,外婆便率众女亲戚携白米、甜酒、项鸡、小孩背带、衣帽前往庆贺,这一习俗很早就有诗人描述:“三朝亲戚来恭喜,白米黄鸡酒一肩”(《贵县志》1935),其中的白米由外婆(如果没有外婆可由舅母等其他女亲戚代替)亲手准备或从亲戚中筹集,可几两、几斤、十几斤不等,这些白米放入产妇的米缸与其它的白米一起煮饭吃,可以佑护产妇身康体健,多生贵子,佑护婴儿茁壮成长、聪明伶利;年青人出远门或去办什么重要之事,为求吉利,出门前长辈亲属递送个红包,红包里放进几颗白米;请别人帮大忙,如建房子、建厨房里的火灶、犁田种地等,主家答谢的红包中要放进几颗白米;女人坐月子,满月后要回娘家走一趟,俗称“卖月子”,母亲或嫂子给她个红包,红包里一般也要放进几颗白米;老人见到久别的儿子、女儿、孙子、外甥等的晚辈,见面时给些见面礼,见面礼中往往伴有几颗白米,等等,这些白米都具有祝福吉祥之意。
二、白米流动与人体/家屋的建構或解构
透过郁江北岸壮族农村的生命礼,我们可以看出,当地壮人虽然认知受孕和生殖是人体构成上的一个必然过程,但却把这一过程及个人由婴儿到成人的长大过程都与米饭的滋养联结在一起,认为受孕和生殖既来自生殖性的父母,也来自滋养性的父母——米饭,只有生殖性的父母和滋养性的父母两者合而为一,才可造就出理想的人体和生命。
基于对生殖性父母及滋养性父母的观念意识,郁江北岸农民的生命仪礼在稻、米、饭的层面上自成一体。其中,稻、米、饭的滋养特质及其在亲属间的流动,构成了当地人关于生殖——滋养——人体——家的文化观念及其相关的行为规则。
以下按照一個人由出生到年老的過程,呈現當地的生養習俗與当地关于生殖——滋养——人体——家的建構。
1、???? 米饭滋养与生殖-人体的构成关系:
从以上的生命所有仪式都与米饭的滋养有关,反映的都是米饭滋养与生殖——滋养——人体——家的建構或解构关系,其中的要契仪式、托养仪式、添粮仪式反映的是米饭滋养与生殖——滋养——人体之间的构成关系;成人结婚礼反映米饭滋养与成人-成家的构成关系,丧礼的分饭仪式反映米饭滋养与人体/家屋的解构关系;一勺饭、満碗饭、半箥箕的饭代表的是米饭的度量与体的成熟或不成熟,体和家的建构或解构关系:
从寄养、托养的生命礼中可以看出,在郁江北岸壮人的文化建构之中,虽然认知了父母的孕育和生殖是生命的一个来源,但同时也认知米饭的滋养与父母的孕育和生殖具有同样的意义。也正因为这样,在他们看来, 吃了托养父母家的飯之後,体弱的人、不能生育的人、或只生女不生男,生男不生女的人,就可以获得强健的体魄和生儿育女的能力。可见,托养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虚拟的生殖关系,而这种虚拟的生殖关系是通过托养父母给予托养子女的滋养之力和福佑之力而实现,而这种滋养和福佑就是米饭的滋养和福佑,是米饭作为孕育和生殖的一个象征在婚育生活习俗上的一个重要表现。
1、???? 米饭滋养与人体-家屋的构成关系:
透过男女成人成婚礼我们可以看出,男女联亲的前一天晚上子夜,在各自家所吃的猪油糯米饭实际上是男女成人的生命礼,这一生命礼的重要表征之一就是打造一碗高高隆起的糯米饭,这碗糯米饭对于女方象征着丰满、成熟和聪慧,在男方则象征健壮、智慧和勇气等,这都是男女成家所必备的前提条件,因此,打造猪油糯米饭也是打造男女成人之体;猪油糯米饭都不能与自己的父母及兄弟姐妹分享,这说明猪油糯米饭具有与原来共食的亲属团体中分出而食的含义,而新娘进入洞房后与新郎共食的猪油糯米饭则表明新的共食团体的诞生,这新的共食团体的诞生便意味着新家的诞生;男女双方煮猪油糯米饭的人选都是生育力旺盛的中年妇女,这就清楚表明猪油糯米饭具有代表生殖繁衍之力的意义,并且这繁衍之力除了来自命好的中年妇女外,还要来自男女双方的祖先神的佑护。也就是说,生殖繁衍是人体/家屋理想建构的最重要内容,只有参加猪油糯米饭共食的人才可以参加该家屋的生殖繁衍活动,反过来也一样,家屋的生殖繁衍义务必须由参加猪油糯米饭共食的男女去完成,否则将被视为非法。因此,在当地的社会生活习俗中,主人家是绝对不安排夫妻客人同宿一屋,即使是自己出嫁的女儿、女婿回来,也是禁止他们同屋而居的缘故;女方家的猪油糯米饭由男方的肉和肉汤与女方家的糯米煮成,这就表明,女人的成人在构成上有外来的男人的肉做成的汤的加入,女人成人的体必须是男女的合成,男女成亲的“家”具有男的是肉的构成和女的是糯米所代表的滋养的构成的特质;男女成婚当天合吃的猪油糯米饭,具有男女共食造就男女同体的新家的意义;司仪的作法是不断地给猪油糯米饭吹气,据人类学的一些民族志资料显示,这种法具有生命活化的意义,因此,象征男女成婚或成家的猪油糯米饭仪式,实际上是给男女成就的新家注入生命的活力,并预示新家的诞生和家屋生命的繁荣;
综上可知,男女双方吃猪油糯米饭的结婚仪式事实上也是成人仪式,是当地借助猪油糯米饭的“满”和“实”来象征或祝福男女青年的完美人体,并希望通过这样的象征或祝福,使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青年男女能够生儿育女,生活幸福美满。而婚礼当天新郎新娘在新婚洞房共吃的猪油糯米饭则象征新家的诞生。
3、米饭滋养与人体/家屋的解构关系
透过丧礼中的生者与死者的分饭而食的仪式可以看出,由死者长子、长媳妇合煮的一簸箕糯米饭,是由共食而形成的生者和死者曾经共同拥有的家屋的象征。其中糯米饭在煮的过程必须实行的两性分工和两性合作,是男人的一半和女人的一半共同组成的共食、共居的家屋与亲缘团体的象征;用刀把糯米饭分成两边,意味着生者与死者的永别,表明共食、共居的家屋与亲缘团体已因死者和生者的不再共食而阴阳两隔,而这种阴阳两隔代表着家屋的裂变,裂变形成的两半意味着阴阳两个世界再不能共聚共食在一个家屋之下;糯米饭的一半倒入灵位旁边的瓦翁,并与死者一起下葬,另一半则留给生者,这既是生者与死者的分食之礼,同时也是进一步把阴阳两个世界分开的文化策略;出殡的时候,由老人的两个媳妇在棺棂抬起的同时抬起这个瓦翁,一路上不得换肩,直抬到坟地。最后,瓦翁由死者家族中属于与死者同龄的一位男性,如果没法找到死者的男性同龄人,则由死者儿子的男性同龄人把瓦翁与灵棂一起下葬。这一抬一葬的男女分工,表明与死者一起赶赴阴间的米饭具有男人的一半和女人的一半的构成特质,这是当地人希望死者有来生的一种构想;代表着阴间的半边米饭,及抬瓦翁不得换肩的人体的一半,抬瓦翁时所强调的女人的一半和瓦翁下葬时男人的一半,其中的不能换肩、不能回头是对生者与死者的分食界线的进一步强化,表明阴阳两个世界永远不可能再共食一屋。
从丧礼中的分饭仪式我们可以看出,由长子夫妇合煮而成的装满簸箕的米饭是完美家屋及亲属团体的象征,用刀分做两半则是家屋裂变及亲属团体分解的象征,这表明,滋养人体的米饭在丧礼中已发生其滋养本质的解构:解构之一是,生者与死者不再共食、共居;解构之二是,与死者共赴阴间的米饭具有“一半”的特质,如半边簸箕的糯米饭,抬瓦翁的半边肩,女亲属代表的家屋的一半。也就是说,具有“一半”特质的米饭,是与亡灵发生了联系,并与年青人成人结婚之礼的满满一碗、一簸箕糯米饭形成文化上的对应,即在当地人的文化建构中,米饭的满与缺是代表着不同的文化类别的,“满”代表的是“生者”的阳间世界,“成人”的世界,完美的家屋及亲属团体等,而“缺半”代表的是死者的阴间世界,“末成人”的世界,消亡的家屋及亲属等。为此,在当地人的宗教习俗中,祭亡灵、祖先的米饭一碗只能装一勺的米饭,而给活人特别是成年人所装的米饭必须是装两勺饭以上的缘故。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当地的生活情境中,人们害怕吃只装一勺的米饭的缘故。
3、米饭的多寡要与其所承载之体的关系
郁江北岸壮人的生活观念中有把米饭的意象比拟为人体的意象的文化建构:这一文化建构的背后逻辑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米饭与人体构成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如透过寄养、托养、结婚成人礼、添粮仪式,可以看出,在当地人的逻辑思维中,米饭的喂食养育与父母生殖养育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人体的构成与米饭的滋养之间是不可分割的相互构成的关系。如其中的寄养习俗是让孩子透過別人家米饭的滋养,以弥补先天生命的不足;托养的习俗是透過別人家的米饭而获得生长与孕育的能力;結婚前夕吃添得滿滿的豬油糯米飯,用以承載已經成熟的体;三十六岁后的老人,透過添粮仪式吃晚輩所帶來的米煮成的米飯,可以填补生命粮的短缺,以期老人因命粮增加而延年益寿;二是米飯的多寡與所承載之体的成熟度的关系。如联系当地文化心理中的一勺饭代表着未成年,两勺或两勺以上的饭代表着成年的习俗,我们不难发现,猪油糯米饭的“满”和“实”是象征着成人之体的壮实和成熟,是成人的一种标志,这种象征和比拟与人体成长过程中的不同阶段正好形成对应的关系,因此,猪油糯米饭的打造和“满”“实”的理想,实际上是人们关于米饭的滋养与人体的构成之间的形象化构思。而男女合吃猪油糯米饭则是在米饭的滋养观念基础上进一步形成的关于“家”的观念,“家”的建构。
透過結婚前男女双方必須吃下添得滿滿的豬油糯米飯的過程,可以回答为什么在当地的一些生活习俗中,人们忌讳给大人装一碗只有一勺米饭,因为一碗只有一勺米饭的碗象征着这个人还没有长大成人,因此,他(她)端起的这碗饭就没有份量,就不能承载他(她)的体,这样对于成人来说当然是不吉利的,而末成年的人,端起只装一勺米饭的饭碗,则意味着其身体就象没装满米饭的碗一样还在发育长大之中,因此,末成年人特别是还吃奶的婴儿就不忌讳吃只装一勺的米饭,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躯体的长大,饭量也是不断增长的,因此,稍大一些的小孩也一般地要装两勺以上的饭,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他(她)快长快大的祝福。
5、米饭的来源与其他
透过白米的其他相关习俗可以看出,给妻方的米、长辈的米、晚辈的米、众人之米都具有让体/家屋生旺的能力,都具有祝福吉祥的意义。
(四)?? 结论
综合以上的材料和分析讨论,我们发现,在郁江北岸壮人的人情往来中,亲属间互赠的白米及其所代表的米饭/滋养的象征意义在当地的文化建构中具有重要的人体/家屋构成或分解上的意义,而人体/家屋的构成或分解需要多种力量的帮助,这些力量被分派到各亲属团体,成为各亲属团体应尽的义务和在亲属社会中应享的特权,也当然的成为人们互赠白米的理由。
一般来说,来自不同亲属的白米,具有不同的力的构成:
a)???????? 来自给妻方的白米/米饭让体/家屋生殖繁衍
b)??????? 来自契父母的白米/米饭让体/家屋强壮
c)??????? 来自润父母的白米/米饭让体/家屋的特质变得理想
d)??????? 来自共食养育家庭的白米/米饭成就成人、成家之美
e)???????? 来自后辈的、众人的白米/米饭让衰老之体得到康复
f)???????? 来自一般习俗中的白米/米饭具有祝福、吉祥之意
三、稻谷流动与农业宇宙观
郁江北岸农民的生产实践除了让大地丰产,又肩负着在周而复始的季节生命中让生命绵延不绝的使命,并依此建构自己人观上的生命逻辑和文化规则。如在郁江北岸农村的丧礼中,从亡灵被埋葬起,会有一连串的仪式象征地让死亡的体/家屋的再生,其方式是让稻米透过給妻者与讨妻者之间赠送与偿还的过程实現,同时亡灵的死亡复活也配合着当地稻米种植的順序而进行。
当地人以稻谷为意象的体/家屋的新生途径有,透过开亲/开春的稻谷让体/家屋的新生或再生;吃洁净饭的习俗可使讨妻方把欠給妻方的体/家屋得以偿还,給妻方赠与讨妻方稻谷象征着另一段亲缘的开始;七月祭新亡灵和旧亡灵为的是让亡灵可以隨着稻米的新生而投胎转生。以下分別敘述之:
(一)开亲/开春的稻谷与季节生命一起生生不息
带壳的稻谷在生命仪礼中都叫“haeu21ttwn42”(tt wn42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春天的“春”;二是指开亲的“亲”),“haeu21 ttwn42”是郁江北岸农村构建新家、新生命的重要物质载体:
1、男女成家的“haeu21ttwn45”:在当地,男女成亲被形容为是“开秧田”,民间有“儿女长大开秧田”的谚语,谚语中的农耕意象与男女成亲的意象融为一体,反映的是当地稻作农耕与人生的相关命题。这一命题在男女的婚嫁仪式中有进一步展示,在当地,女孩出嫁要随身背一个背包,背包内除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外,还有母亲送的稻种及针线、辣椒、姜等物,其中的稻种就叫“haeu21 ttwn42”,其含义是出嫁的姑娘可传宗接代,耕田种地。另外,走在接亲队伍最前面的中年妇女,是由新郎母亲在同族媳妇中挑选,被挑选的中年妇女要求儿女双全、品貌才智具佳。这位被选中的中年妇女要从新郎母亲手里接过一个竹篮,篮里装的是一把被当地人叫做“春犁”的铁犁犁头,手执装有“春犁”竹篮的中年妇女则被称为接亲娘。接亲娘来到新娘家后,要让新娘家的人(一般为新娘的兄弟、堂兄弟,也可以是其他的亲属)把春犁烧红,当新娘已穿好嫁妆,吉时已经到来,接亲娘便把烧红的春犁拿到新娘的闺房门口,淋上清水,并扶着新娘从蒸汽弥漫的春犁上跨出闺房,这在当地叫“解秽”。接亲路上,这位手挎竹篮的中年妇女自始至终都走在接亲队伍的最前面,这一仪式既意味着开春的农耕的开始,同时也意味着开亲的新家的诞生。
2、起新屋、入住新屋的“haeu21 ttwn42”:儿女起新屋及入住新屋时,如果还有健在的母亲,其母便在儿女新屋奠基时及入住新屋时给儿女送些稻谷,这些稻谷叫“haeu21 ttwn13”。一般来说母亲给儿女送“haeu21ttwn13”不需要举行特别仪式,到时,母亲只需把一两斤的稻谷送到儿女的新屋,交给儿女并由他们摆上神台即可。母亲给儿女送“haeu21ttwn13”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是对儿女创家立业的支持与祝福;二是祈求新屋带给儿女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入住新居的主家,离开旧屋前,先由家长到旧屋的祖先神台点三支香,然后每个人都拿一支特制长香从这三支香火上接火,(如果新屋很远,则各人只手握香火向祖先拜三拜即可)然后,各人手持香火,跟随家长直走向新屋。而家长除手执香火外,还肩挑两个箩框,其中,左边的箩筐为几斤或几十斤的白米,右边的箩筐为几斤或几十斤的稻谷。等良辰吉日一到,家长便率众家属打开新居大门,众人随家长高喊“大吉大利”“红红火火”等吉祥语走进新居,并依次从家长到老大、老二等的顺序把手中的香火插上新屋的神台,家长所挑的米担摆放在神台之前,一般要摆放三天后才由家长收起扁担并把扁担两边的白米、稻谷放进米缸。仪式完成后,其他家具才陆续被搬进新屋。
习俗认为,左边的白米,可以做成米饭,滋养新屋和人体,右边的稻谷可做种子,可以开亲/开春,让新的家屋/人体在稻作农耕的季节生命中绵綖伸展。
⑶老人过世的“haeu21ttwn13”:郁江北岸的农民认为,人生一世就如稻作一春,因此,老人过世,出殡前,其儿媳妇便准备三五斤稻谷交给道公或族中的一位长者,出殡时,道公或长者或死者的长子媳妇走在灵棂的前面,一面走一面撒些稻谷,一直撒到坟地,并留下一些谷种放入死者的墓穴。这些出殡路上抛撒的稻谷及陪葬的稻谷叫“haeu21 ttwn13”,仪式的过程叫给老人开春或开亲,意味着死去的老人将如一春又一春稻作农耕,可以死而复生,生生不息。
把老人安葬后的第三天,其儿女、媳妇要背几十斤米、几斤面条、猪头一个,猪肉几十斤来到死者的外家,借死者舅父家的火灶把带来的食品煮熟,并敬献死者外家的祖神,然后与死者的外家亲属共吃一餐饭,这餐饭在当地叫“洁净饭”。饭后,死者的外家要把几斤稻种赠送来吃洁净饭的孝男孝女,而带回谷种的孝男孝女也象征着把绵綖不绝的生命火种带回了家。
(二)体/家屋的转生与当地的农业宇宙观
死者所在的阴间的体/家屋的生还与当地农业宇宙的生命观息息相关,与当地稻作的播种–收割–加工–米饭–生命的逻辑建构相互勾连,其仪式的展演集中安排在每年农历七月的夏季,从七月初六到七月十四(有些到七月十六),这里的所有农民都一边进行着农事上的耕种、播种和收割,一边举行盛大的七月祭。七月祭分新旧亡灵的祭礼,其主题都是让亡灵死而复生,生生不息。
1、亡灵的转生与家屋生命的宇宙世界
在当地,如果当年内(当年指从前一年的七月初六以后到第二年的七月初六以前)家中有人死亡,所有从同一厅堂嫁出去的姐妹、堂姐妹、女儿、侄女、姑姑、姑婆等,每人准备一对活鸭和几张象征是布料的纸亲自或托人送回娘家参加为新亡灵举行的“pjau45tsei33mo35”(pjau45为“烧”之意,tse33为“纸”之意,mo35为“新”之意)的祭祀活动。其中她们所送的鸭子要强调成双成对。死者生前的本家亲属也献出活鸭、纸、香火等,但不强调所献活鸭的成双成对。
七月初六一大早,死者生前所在家屋的所有男性亲属,负责杀鸭、烤鸭,女性亲属负责剪纸衣裤,负责用当年的新米煮成饭。午饭时刻,烤鸭、新米饭、纸衣裤、香火都一起由年青人挑到新坟祭奠新亡灵,其他男女亲属也一起前往。人们一边祭拜,一边劝慰亡灵穿上新衣,到另一个世界去投胎转世,成家立业。祭祀完毕,纸衣纸裤放在新坟地上烧掉,烤鸭和米饭则挑回家,让大家聚吃。
当地人认为,经过这一仪式,新亡灵便可以入祖归宗,可以投县转世了。
2、体/家屋生命的打造与男女分工
旧亡灵的祭礼安排在七月初六的晚上,初七的中午,十三的晚上,十四的中午,地点都设在厅堂,而祭品却有晚上和中午的区别。
当地规定,七月初六和七月十三晚的祭礼一定要有糯米滋粑,而糯米滋粑的制作有明显的男女分工,一般来说,浸泡糯米,把糯米磨成粉、剁馅等工序可男女分工或合作完成,而揉搓以致不沾手则一般由男人完成,包馅由女人完成。糍粑做好后,用水煮熟装碗,一碗只能装一个,每家每户装两碗糍粑祭祖,糍粑在神台上的摆放规定一左一右,神台的中央摆放烤鸭、鱼、猪肉等供品。
??? 中午的祭祀安排在初七和十四,中午祭祀的共同特点是没有糯米糍粑,但一定要有整烤鸭和两碗,一般一碗只有一勺由新米煮成的白米饭,而不同的是初七的祭祀不用给旧亡灵烧纸衣,而十四是一定要给旧亡灵烧纸衣的,初七祭祀完毕后的那两碗白米饭要放回锅里,让全家人共享,而十四祭祀完毕后,主人要抓一把纸衣的灰烬放入那两碗白米饭,然后倒进猪糟给猪吃,据说这样可以让家里的畜禽丰产。
在整个七月节期间,嫁出去的女亲属或在节前节后,或正是大节的日子备两只活鸭回娘家祭祖,对于大多数的壮族村落来说,七月节到十四便算结束,但有些村落则还在七月十六仍有点尾声,则在这一天他们仍要杀鸭备供品祭祖,原因据说是他们的祖先在十四那一天辞家离去的时候,忘了拿伞,于是又转身回来拿,子孙们只好再供祭一次送他们离去。
(五)?? 重要观点分析和讨论
1、对开亲/开春稻谷的讨论:一是无论来自主家、给妻方、得妻方的稻谷,都具有把人体/家屋的生命放置在稻作农耕的季节生命中以求永恒或再生的文化建构;婚礼中随新娘前往夫家的稻种由新娘母亲所赠,与新娘的其他做人的重要物件如针线、菜种等放在一起,象征着新娘成亲和成家是与生计大事农耕的播种、收割等一起进入因成熟而成家的人生的,而春犁是来自夫家、由夫家的人带到新娘家,让新娘跨出闺房的同时,也跨过这把烧红并淋上清水的春犁,然后又由夫家的人带回夫家,这就意味着春犁为男家的象征,这是农耕稻作的生计图景与新郎、新娘的“新家”图景在婚礼中的重要展示;新居大典中的稻谷,则具有让家屋繁衍的意义;由儿媳在出殡时送给老人的稻谷则具有让老人的生命在稻作农耕中再生的意义。
2、对于七月祭礼的分析与讨论之一:七月祭中给妻方赠送的成双成对的活鸭,事实上所展示的是得妻方与给妻方之间关于体/家屋的生命实践和承诺。而要理解这一点,必须先理解当地关于鸡和鸭的文化区别。
在当地,鸡是家养的最平常、与人最亲近的禽畜之一,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家屋的一种象征,具有让家屋生殖繁衍的力量,如:男女成婚后的第一年春节,新女婿必备两只大奄鸡在正月初二回丈人家,新女婿回去的时候,丈母娘一定要回送新女婿一公一母的小鸡带回,这对小鸡由这对新婚的夫妇共同饲养,据说等到这对小鸡会啼的时候,新婚的夫妇就可以生儿育女,喜为人父人母了。这对小鸡长大后,不能杀也不能卖,让其自行老死或丢失。而如果女人成家后,没生育或生育的儿女在月中夭折,女人的母亲或婶婶、嫂子就给她再送去一只刚会啼的公鸡,这只公鸡先在刚失去婴儿或没生育的母亲床头捆绑三天再放养,这只鸡同样不能杀或卖。人们入住新房,外家一定要送一只会啼的公鸡给新房的主人,这只鸡同样不杀也不卖,等等,这些鸡之所以不能杀和卖,原因是这些鸡具有与家屋共生的,代表家屋的构成及生殖和繁衍的文化意义。而另外的一个方面,就是这些鸡都是来自给妻方,这就说明,给妻方是得妻方的体/家屋的源头。
而鸭子不是养在家中的禽畜,它一般是放养在田中,其生命的周期与稻作由种到收的生长节律具有惊人的相似。一般来说,每年的春插是鸭子孵化成形的开始,秧苗生根抽叶的时节是鸭子快速长大的时节,稻谷黄熟的时节是鸭子长大繁衍的时节。而每年的农历七月,正是春种的稻谷黄熟入仓,夏播的秧苗移植田间的时节,如果收割代表着稻谷的成熟或死亡,那么,夏种则代表着稻谷的新生或复苏,因此,就农耕稻作而言,这一季节是死亡和再生都交替进行的季节,而对于鸭子而言,这一季节代表着成熟和繁衍。因此,选择这一季节以鸭子祭奠新亡灵,并强调成双成对,其目的就是让死亡的体/家屋得以转生和繁衍。而强调鸭子必须来自讨妻方,则是因为讨妻方是给妻方的体/家屋的欠方,给妻方是讨妻方体/家屋的源头,因此,强调来自讨妻方的成双的鸭子则具有让讨妻方返还给妻方的体/家屋的意义,并希望通过这种契约式的借和还而实现体/家屋的转生和周而复始地无限延伸。
3、对于七月祭礼的讨论之二:在当地社会,头胎婴儿的满月酒,亲属们一定要送新衣新布,以祝贺婴儿的出生和祝福婴儿快长快大,而七月节是死亡与再生都交替进行的季节,因此,选择这一季节给新旧亡灵送新衣新布无疑是希望他们投胎转世;当地人有以糯米糍粑隐喻女性的乳房,以男女两性合作做糍粑隐喻男女两性的性关系,因此,七月初六晚和七月十三晚的糯米糍粑及其制作上的男女分工特点,无疑让糯米糍粑在文化上成为男女构成的体/家屋的象征;七月十四中午,祭过神的米饭上要铺上一层纸衣的灰烬并拿回家喂猪,以祈求家畜兴旺,家业发达,说明旧亡灵具有让家屋生旺的力量;有些村落在七月十六祭koN45lum13lieN33(koN45为祖父或祖先之意,lum13为忘记之意,lieN33为伞之意),而伞在当地的文化建构中,具有男人的一半和女人的另一半相互争夺,并成就男人的一半和女人的一半的新家的意义,因此,koN45lum13lieN33在某种意义上透露了七月节的重要文化信息,就是新旧亡灵在七月节带走的是自己的子孙,自己嫁出去的女人们共同为它们构筑的新家;吃了洁净饭之后,母方与母亲同辈的男亲属要向来吃洁净饭的孝男孝女回赠谷种,而谷种是周而复始的稻作生命的起点,这就表明,体/家屋的死亡是一段亲缘的结束,同时又是另一段亲缘复活的必然开端,体/家屋的复活仍从生命的起点出发,并由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五)、结论:
在以带壳的稻谷为做人的礼的人情往来中,在体/家屋的再生和重构被放置在生与死都交替进行的七月节中,这实质是为了把体/家屋的有限生命放置在周而复始的农耕稻作的无限生命之中以求生生不息的文化策略。
?
综上可知,郁江北岸壮族农村的所有人情往来都离不开稻米,稻米分为去壳的白米,带壳的稻谷。在稻米流动,人情流转中,去壳的白米往往与米饭一起构成当地白米-米饭-滋养-生殖——人体——家的建構或解构关系,带壳的稻谷则往往与种子一起构成稻谷-种子-开春-家-繁衍-生生不息的建构或解构关系。
四、 米饭的共食/分食与家屋人群的建构或解构
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米饭的共食,家的共居才是当地社会建构的最根本基础,而血缘世系反而是次要的。在当地,人们谈起自己的家谱、族谱时从不忌讳谈到他们的哪一代祖先是来自别村、别姓的养子,有些甚至在神台上立有这些不同姓氏祖先的神牌。现实生活中,仍有不少家庭领养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习俗对于领养所造成的血缘的混杂则很少关注,社会的理想是,养子的世系、身份与由生育形成的血缘、世系和身份不仅具有同等的宗教权力和义务,同时也具有同等的财产继承权。而米飯的共食與家的共居開始於婚禮中男女共食豬油糯米飯,以象徵著男女同體之新家屋的誕生。從此之後,這個家屋內所有有關生殖繁衍的活動,都禁止外人的參與;以及重要節日,外人也禁止與該家屋內的人共食。此外,人群中我群與他群的形成的基礎也在於共食或分食。
米饭的共食与家的共居开始于婚礼中男女共食猪油糯米饭,而米饭的分食与家的解构则开始于丧礼中生者与死者分食的一箥箕的糯米饭,这一仪式象征着生者与死者共食养育的家的解体,也就是说,生命仪礼中关于米饭的共食与分食,更多的是关于家及亲缘群体的建构或解构。
(一)米饭共食与分食的习俗展示
1、家的共食与分食
在郁江北岸农村,家屋的空間,无论是最小的居住單位,或者是以一个厅堂为核心所扩展出的大空间,都不允许非这个家屋內的男女在此家屋內有性行为关系,也禁止他们參与这个家屋有关的生殖繁衍的共食仪式活动。
在当地,不管是同一祖先之下的几代人,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个人共同居住的大空间,还是由一对夫妻及他们的末成年的孩子居住其间的小空间,在当地都被视为“家屋”的空间范畴。在这一空间范畴之下,当地人绝对禁止这个“家屋”以外的任何男女,包括嫁出去的女儿、姐妹及她们的丈夫在其中发生性关系。在涉及有关家屋生殖、繁衍的共食仪式中,绝对禁止这个“家屋”以外的任何人参与,包括已出嫁的女儿及她的丈夫。
如:村落的安龙立社,各家屋在祭社仪式后领回的代表他们家屋生旺的那碗白米饭,就禁止这个家屋以外的任何人,包括由这个家屋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共同分享;安葬老人后当天晚上举行的祈求家屋生还的安龙仪式,各家户分得的那碗白米饭,也是禁止这个家户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女儿、姐妹及她们的丈夫一起分享;每年的年三十晚和正月初一,是一年当中除旧迎新,祈求家屋生旺的关键时节,因此,年三十晚的晚餐和正月初一的全天,不欢迎家屋以外的人,包括从这个家屋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参与家屋的共食喜庆,其中,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是绝对禁止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在家屋中居住的。
也就是说,共居与共食是家屋建构的一个根本,只有共食基础的人群才有共居的权利,只有共食共居的人群才称得上是同一个家屋的人,而其它如血缘、世系是其次的,这既是当地家屋亲缘建构的一个策略,同时也是当地社会在政治组织上的经济基础。
社的共食与分食
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有一个历史相当悠久的传统习俗就是由社公信仰而形成的十盟组织,十盟是以自愿形式参与,一般每一盟的成员为十个,但也有些盟的成员在十几个或几十个不等,每一盟的成员按规定年龄上相差不能超过3岁,并规定必须同村同一个社公。一般来说,男孩长到16-17岁,便在盟的组织框架之下过盟的生活,直到50-60岁才退出盟的组织。而考察发现,十盟组织的基础就是米饭的共食,然后才由此产生权力的共享和义务的共同承担。
????? 习俗规定,每年的农历5月13日、8月15这两天为十盟共食的日子。这两天的前一天,又被称为青年节,每年的这一天到来,年满16—17周岁的男孩只要同一个村同一个社公,年龄相差不超过三周岁,便相邀筹集钱米,买香火、猪肉一起去祭祀本村社公,秉告社公该十盟的成立及其成员,然后在社坛前或某个公共场地举行共食仪式,举行共食仪式以后,属于十盟内的成员便有了相互的义务和权力:盟内有人结婚,十盟成员要各出一份约定的资金,备红包、镜平前往祝贺;新婚的当天晚上,盟友要组织歌手前往对歌、赛歌;盟友家有丧事,十盟负责抬棺;盟友家遭不幸,盟友有义务在人力、物力、资金等方面给予帮助等,因此,十盟实际上又是一个互助的团体,在当地的社会生活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十盟一旦成立,以后的每年农历5月13都要筹钱米祭社并举行共食的仪式,8月15又筹钱米祭月亮神并再举行共食仪式。
十盟共食圈与权力、义务圈的关系是相互的,正因为这种相互性,使得没有共食关系的人很难在社会上立脚,如笔者在蓝田村考察的时候,该村刚好发生一件令本村长老、干部都感为难的事,就是本村的一个中年男子因车祸丧生,父母担心媳妇改嫁影响孩子成长,为留住媳妇,家公家婆便为媳妇招一个上门郎,为这全村人议论纷纷,认为这家人的做法合法不合情,并拒绝他加入同龄的十盟组织,并认为这样做了以后,这个上门郎便无法在当地生活而自动离开。而当笔者假设如果那个媳妇的家公家婆先认了那个上门郎做儿子,先让上门郎入了同龄的十盟组织,然后再把丧夫的媳婦许配给他,是不是村民便可以接受的时候,本村的一个道公思考了一下便说当然可以,并解释说如果先认儿子、先入社盟,其身份就属于本村了,当然可与那寡妇结婚。也就是说,这件事的主要关键就是那个上门郎颠倒了共食与身份、权力、义务间的关系,因此,遭到群众反对。也就是说,在当地的文化建构中,共食是社盟身份、权力、义务的前提,其他如血缘世系都是其次的。
⒊村落的共食与分食
在郁江北岸的壮族社会中,血缘,世系固然是社会结群认亲的一个重要条件,但社会的结群认亲仅靠血缘、世系是远远不够的,甚至血缘、世系在不少情况下无法起到社会建构所需要的血缘/地缘、他群/我群、血亲/姻亲等结构议题上的区分和建树:
⑴在村落的共居、聚落中,成为同“村”、同“社”的人的关系并非既定的血缘关系,而是共食的形成关系,其中地缘的概念和形成的共食关系是建村的政治、经济基础。
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传统村落的建构是先有社公神,然后才有依风水走向而密集分布的家屋与村落,才有依村落的地理位置,地理单元、门户朝向而进行的厅堂 、厅堂下的聚落形式的建构,才有按血缘、世系进行的家屋的延伸和扩展。这种以共同的神灵信仰为凝聚力,又受地缘、血缘因素的影响而形成的聚落景观, 是郁江北岸壮族农村村落在时间、文化脉络下发展的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但人类学的考察发现,深藏在这一事实背后的基础却是由米饭的共食而形成的村落人群的结集。
鬱江北岸的壯人相信風水之力,深深影响着村与被村包含的家屋。在当地,人们相信,风水蕴藏的大自然之力有吉凶之分,可以主宰村落与家屋的福乐安康,其中,大自然的吉祥之力可佑护村落与家屋的兴旺发达,而风水的凶恶之力,则可带给村落与家屋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人生活在村落与家屋中,便时时刻刻都会受到村落与家屋的风水之“力”的佑护。同时,又由于家屋在村落中,村落包藏着家屋,因此,村落与家屋的风水既相互依托,又相互制约。一般来说,各村落有各村落的风水物象、风水圣地,这些风水物象、风水圣地是不能随意破坏或沾污的。所谓破坏,是指动土不当所造成的风水物象所需要的生存环境的丧失,如风水物象属船的村落,如果有人在船的航运方向修路、架桥,则断绝了船的生存之路,生活在这一村落中的人们则因此而没有发展的机会或前景;如果风水物象是螺丝的村落,如果有人断绝了生养这个螺丝所需要的污泥肥水,则村落的人群则会穷困挨饿,等等。而所谓沾污,一般指有村外的人(包括嫁出去的女儿及她们的丈夫)在村落中发生同居的性关系或生孩子等,都会被村民们认为使村落的风水受到沾污,而一旦村落的风水受到沾污,轻则使全村瘟役流行,五谷不长,六畜不兴,重则给村落带来血火之灾。因此,无论是动土不当,还是有外村女人在村中生孩子,或外村男女在村中发生同居的两性关系,都会被村落的人看成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解决的办法之一是:除拆除动土不当的建筑物,填充被挖的沟井,把在村中生孩子的外村女人或在村中发生男女两性关系的外村男女赶走外;另一个重要的举措就是重新安龙立社。
安龍立社的过程是:透過向三姊問卜得知要舉行全村性的安龍立社儀式,於是去請道公並收集錢米;儀式第一天設幡旗警戒外人不能进村,第二天道公進行花燈間與唸娶媳婦經的儀式、男性進行共食的儀式。詳細過程玆述如下:因村落内流行人畜瘟役,受灾的主家便到三姐处问卜,当一家又一家的问卜结果都与村落的守护神“社公”居住不安有关的情况下,村民们自发形成一个安龙立社的理事会,由理事会上门向各家各户集资筹米,一般来说,各家按每人几角钱、斤把米的原则捐献,但多捐不限。然后择日请来道公进行安龙立社。
头一天,道公在社坛设驱逐村内污秽妖魔的一个净坛,并在村外各路口设高高的幡旗警戒外人(含村人嫁出去的女儿女婿及所有的亲戚)入村。第二天,各家各户的主妇,把全家每人一件洗干净的衣服叠好放进一个竹筛,这些衣服叫“魂衣”,竹筛中间放一盏点燃的煤油灯,这盏灯叫“花灯”,如果家里有儿初长成,并想尽快给儿子娶上贤慧聪明妻子的家庭,则请本村落中一个夫妻儿女双全的中年妇女点上一盏叫“媳妇灯”,买来一把黑伞,伞顶上扎一条红布,参加安龙立社的喃娶媳妇经的仪式。
仪式开始,道公先在花灯中穿行作法,不断地把一些浸泡有柚子枝叶的清水洒向两边的衣服,预祝全村的人都身康体健,人丁、六畜兴旺。到了晚上,各家的男家长到社坛会餐,各家各户的主妇便去社坛领回自己的灯花和衣服,同时,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一碗米饭,米饭上端放一块猪肉,这块猪肉叫“社肉”。回到家中,米饭和肉每个人都要象征性地吃上一点,并分点给猪吃,据说人吃了这祭神的米饭和肉就会长精神和力气,母猪吃了就会多繁殖,肉猪吃了就会快长快大。解放前,家有女儿初长成的母亲,还在安龙立社的当天或每年二月二的社节,请来一位有经验的老年妇女,用社肉上的肥肉擦在女儿的耳垂之处,然后用专门的利器在耳垂处穿洞戴上耳环,戴上耳环的少女开始有了社交的自由。全村的跳花灯仪式后,想娶媳妇的主家便要求跳娶媳妇经,于是道公一边喃么作法,一边在黑伞和“媳妇灯”之间穿行,仪式完毕,主家请来的中年妇女便一边撑着黑伞,一边护着“媳妇灯”,一边说着“新媳妇回家来吧”,一直把灯和伞护送到主家,先祭祖神,然后放到男孩母亲或男孩自己的房间,“媳妇灯”和 “花灯”继续点上三天才可熄灭,黑伞收好放进柜子,以后男孩娶亲时用这把黑伞去接回新娘。
从以上可见,安龙立社的一项重要活动,就是集各家屋的米,合成全村的米,煮成全村的米饭,然后举行以男家长为代表的全村共食仪式,及把全村的米饭分到各家屋,举行各家屋的共食仪式等等。这些清楚表明村落的共食与家屋的共食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彼此的“合”与彼此的“分”的基础之上,彼此的合形成村落,彼此的分形成家屋,并在这一过程中,禁止一切外人加入,包含已出嫁的女儿女婿。这一禁忌又进一步界定了村落与家屋的共食与亲缘的关系,这无疑是当地社会在村落与家屋的共食圈中建构村落与家屋的亲缘的策略,这一策略的最大功能就是把由于婚姻而离开村落与家屋的那部份亲属通过把他们排除在村落与家屋的共食圈之外而把他们区分了出来,这才是村落结群认亲的最根本之所在,也是村落共居的前提条件。
(二)米饭共食与分食的观点分析
1、米饭的共食是合法共居的“家”的前提
如透过男女成亲所吃的猪油糯米饭我们发现,在郁江北岸农村,米饭的共食与家的共居开始于婚礼中男女共食猪油糯米饭,这一仪式象征着男女同体之新家屋的诞生。从此之后,在这个家屋內所有有关生殖繁衍的活动,都禁止外人的參与,重要节日,外人也禁止与该家屋內的人共食共居。这些说明生殖繁衍是人体/家屋理想建构的最重要内容,只有参加猪油糯米饭共食的人才可以参加该家屋的生殖繁衍活动,反过来也一样,家屋的生殖繁衍义务必须由参加猪油糯米饭共食的男女去完成,否则将被视为非法。
再透过村社的安龙仪式我们发现,各家屋在祭社仪式后领回的代表他们家屋生旺的那碗白米饭,是禁止这个家屋以外的任何人,包括由这个家屋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共同分享;安葬老人后当天晚上举行的祈求家屋生还的安龙仪式,各家户分得的那碗白米饭,也是禁止这个家户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女儿、姐妹及她们的丈夫一起分享;每年的年三十晚和正月初一,是一年当中除旧迎新,祈求家屋生旺的关键时节,因此,年三十晚的晚餐和正月初一的全天,不欢迎家屋以外的人,包括从这个家屋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参与家屋的共食喜庆,其中,嫁出去的女人及她们的丈夫是绝对禁止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在家屋中居住的。也就是说,共居与共食是家屋建构的一个根本,只有共食基础的人群才有共居的权利,只有共食共居的人群才称得上是同一个家屋的人,而其它如血缘、世系是不重要的,这既是当地家屋亲缘建构的一个策略,同时也是当地社会在政治组织上的经济基础。
2、米饭的共食/分食是形成他群、我群的基础
在当地的语言中,paùi11na33指的是人体的前半部,在亲属关系中,指讨妻方,paùi11laeN45指的是人体的后半部,在亲属关系中指的是给妻方。(人体的前半部和后半部的交汇的中心是人体的心脏部位,在亲缘关系中,指的是由男女成婚而成就的家。)这种以人体作为比拟的亲缘建构,是当地有趣的一个文化现象,而就人体而言,米饭的滋养与体的构成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因此,米饭与当地paùi11na33、paùi11laeN45、我方、我群、他方、他群间的构成便具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并由此成为当地亲缘建构的一个重要规则。相对于paùi11na45的人来说,paùi11laeN45是他们“他方”“他群”的人,反过来,相对于paùi11laeN45的人来说,paùi11na33是他们“他方”“他群”的人。而相对男女成婚的家来说,无论paùi11na33还是paùi11laeN45,都是他们“我方”“我群”的人,反过来也是一样。
从男女成人结婚礼我们看出,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分别在各自厅堂吃的猪油糯米饭标志着男人之体和女人之体的长成,但进一步的考察发现,猪油糯米饭的文化意义还远不此这些。猪油糯米饭在家屋的二分和统合及所成就的男女同体的新家的意义方面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如那碗猪油糯米饭规定只给即将成婚的男女单独吃,其家里的人,包括父母兄弟和姐妹是不能参与一起吃的,其还未成婚的兄姐虽可以吃,但必须先吃,站到梯子上去吃,而不是共同一起吃,这就清楚表明,男女成婚的前天晚上子夜在各自家吃的猪油糯米饭具有把成婚的男女从原来共食养育的家中分离出来的文化意义,则这碗猪油糯米饭预示着成人即成婚的男女与他们成长中的共食养育的家的二分。其中,男方的猪油糯米饭二分了男方共食养育的家即男方与其父母兄弟姐妹共有的家,从此以后,这被二分出来的部份的家则成为新婚男女的paùi11na33的亲属,同样,女方的猪油糯米饭也二分了女方共食养育的家,既女方与其父母兄弟姐妹的共有的家的二分,从此以后,这被二分出来的部份则成为新婚男女的paùi11laeN45的亲属。
二分的结果还制造“已”和“异已”两个范畴的亲缘,而其中,对于二分的任何一半而言,即无论是paùi11na33(身体的前半部)或paùi11laeN45(身体的后半部),他们事实上都与中心/男女成婚的家在构成上不可分割,如果以中心为“已”,即paùi11na33和paùi11laeN45都是“已”的“我群”或 “我方”;而如果以paùi11na33为“已”,即“中心”被拉入paùi11na33 的“已”即“我群”或“我方”的范畴,另一半的paùi11laeN45为“异已”是另一半的“他群”或“他方”的范畴;反过来,如果以paùi11laeN45为已,即“中心”为 paùi11laeN45的“已”,中心与paùi11laeN 45都是“已”的“我群”或“我方”,而paùi11na33则为“异已”,是另一半的 “他群”或“他方”。而对于中心的“我”即男女成婚的新家而言,二分产生的两半paùi11na33或paùi11laeN45都是“我”的组成部份,即为“我方”或“我群”。新婚当天,新郎新娘在新婚洞房共食的猪油糯米饭,既是夫妻共食即共体的开始,也是由paùi11na33和paùi11laeN45交汇产生的中心的前半部和后半部的中心则男女成就的新家的诞生。也就是说,paùi11na33和paùi11laeN45的亲缘建构是建立在二分与统合的逻辑基础之上,而二分与统合又是建构在由米饭的共食或分食而产生的同体或异体的基础之上,即对于当地的社会建构来说,同胞兄弟姐妹在起源上是同源或一体,而同胞兄弟姐妹的婚姻是对这同源或一体的二分,而二分的表征就是即将成婚的男女必须象征性地食用没有兄弟姐妹及其父母参加的吃猪油糯米饭仪式,而一旦二分成立,由二分的两个半交汇构成的中心便随之产生,这中心便是男女成婚的家,这中心——“家”产生的标志就是夫妻二人在新婚当天在洞房举行的共食猪油糯米饭的仪式。
可见,在郁江北岸的壮族农村,由家屋的二分和统合而成就的男女同体的新家的诞生,实际上是随着女人的出嫁而把彼此的亲属分成paùi11na33和paùi11laeN45两大范畴的结果。其中,米饭的共食、家的共居是家屋亲缘的基础,在这基础上由于男女联姻而产生的原来共食养育圈的二分是社会親缘上的我群、我方,而没有共食养育的基础,但由于婚姻交换而产生的亲缘为社会親缘上的他群或他方。
3、结论
综上可知,在当地社会,共居与共食是家屋建构的一个根本,只有共食基础的人群才有共居的权利,只有共食共居的人群才称得上是同一个家屋的人,而其它如血缘、世系是其次的,这既是当地家屋亲缘建构的一个策略,同时也是当地社会在政治组织上的经济基础。

[1]但也有些是终身都去祭拜的,这其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因缘,只是这些人觉得这些所契之物有利于自已,想继续得到佑护而已,不过社会对此的看法不一,有些人认为把契拿下了还继续去祭会恰如其反,不但得不到保佑还相反会遭来不安。
[2]在男女各方,如果有同胞的兄姐还末成家,则即将成家的弟妹要让兄姐先吃上两口,然后自己才吃。不过由于兄姐必须站在梯子上才能吃这两口饭,因此,多数的兄姐觉得难为情而宁愿离家出走,选择躲避在外而不愿意在家而要站到梯子上去吃这两口糯米饭。
[3]在男女各方,如果有同胞的兄姐还末成家,则即将成家的弟妹要让兄姐先吃上两口,然后自己才吃。不过由于兄姐必须站在梯子上才能吃这两口饭,因此,多数的兄姐觉得难为情而宁愿离家出走,选择躲避在外而不愿意在家而要站到梯子上去吃这两口糯米饭。
[4] 有些还要在糯米饭上搁一只鸡腿,要求新郞新娘共同把一碗糯米饭和一只鸡腿吃完。
[5]如果房主是长子,白米上再放两个染成红色的鸡蛋,事后这两个鸡蛋与其他鸡蛋一起由自家母鸡孵化。
[6] 習俗認為,年輕的死者在人間的日子太短,還沒有吃夠人間的米飯。因此不願意走到陰間,把Nva:n33yieN45倒扣了,斷絕了死者回頭陽間的路,這樣死者才會在陰間安息。而老年因為已經亨盡天年,吃夠了米飯,就不需要做此動作。